池羽

写文心态be like:
【谁来买我的火柴】

【不死川实弥x你】不许看

*不死川实弥单人向乙女。

 

*全文一万六千字,一发完,少女甜饼。

 

*姑且算学院pa,风哥数学老师设定。

 

 

 

 

 

1.

 

“看什么看,看够了吗?”

 

这是第一次见到不死川实弥的时候,他对你说的第一句话。

 

彼时你拿着校发的实习证明找到交接老师报道,那位比你大不了多少的女孩热心的讲解了工作内容,还带你去给几位主任打了照面,今后常去的地方简单走了走,偏偏该把你交到主要负责人手上的时候——

 

“走廊尽头右手边就是不死川老师的办公室了,”你还记得她略奇怪的眼神,刚一路说说笑笑,现在只有几步路了,她却不愿亲自带你前去,“一会还有别的事务,我就不陪你过去啦。”

 

“…其实不死川老师人还是挺好的。”她讪讪地笑了一下,转头逃走了。

 

当时觉得这个补充实属此处无银三百两,更不知道为什么用上“逃走”这个词,但事实证明你的预感一点没错。

 

本在忐忑万一正逢人不在办公室自己又认不出来之流,就被透过窗的男声打断。

 

“老子当时是这样教你的吗?”

 

你打了个冷颤,心脏砰砰直跳。

 

男人背对着你,不厚的衬衣略略透出结实得不像数学老师的笔挺身形,长袖干练地卷到手肘,银白短发在清晨阳光下反光的有点晃眼睛。

 

“滚回去重做,放学之前交过来。”面前站着的学生不像乖宝宝,但硬是一个字都没敢还口,拿着卷子飞似的出了办公室。

 

虽然希望不死川这个姓氏在这所学校另有其人,但显然只有这张办公桌对面有空,以及面对这人才有必要用上逃这个行为模式。

 

“看什么看,看够了吗?”他回头看见游神的你。

 

!救命——感觉由内至外都不好惹的类型。

 

“您…您好,我是新来的实习助教,请问是不死川老师吗?”

 

天知道你说第一句话时手心出了多少汗。

 

 

 

其实也没有初见想的那么可怕。

 

相处平顺的出奇,什么事情按他的指导好好做都能尽如人意,新烦恼是时常不自知被他吸引走目光。

 

此时此刻,还被逮了个现行。

 

明明有在掩饰了,但他太敏锐,余光偷瞄不过一秒都能被瞪回来。

 

“对…对不起,不死川老师。”低头道歉,毕竟自己三番五次看人家好像确实是有错在先,是谁谁不觉得毛毛的。

 

至于你为什么看他。

 

总觉得他很耀眼,不管张扬的发型,特立独行的穿衣方式,还是反差下认真工作的神情。

 

“这本,这两天尽快看完。”他往你桌面丢了一本教案,“里面夹着的卷子下午写完明天要讲。”

 

“好,知道了。”

 

“事情做完也不许盯着我发呆。”

 

——目露凶光俯视过来。

 

“嗯嗯…”

 

人确实挺好,就是教育方式……

 

嘛,数学老师严厉一点倒也正常。谁学生时代还没个见了想跑的老师了。

 

 

 

 

 

2.

 

你虽是实习,但是业务能力足够过硬,即使在刚接触工作的第一周,也没遇上解决不了的麻烦,想来唯一让你劳神过的只有怎么处理和不死川老师的关系了。

 

学生大部分还算得上乖巧,喜欢搞事的小孩在某人眼皮子下也不敢造次。

 

不过你真正代课的时间寥寥无几,他不太放心,或者说太负责,让你主讲基本只有习题,连随堂小测监个小考也要亲自在教室呆着。

 

安心,夹杂着不被信任的焦虑感。

 

你在讲台,他坐在教室末排靠窗的角落。

 

远远看着,他低头读晨会发的材料,从额头延伸到眉尾的伤痕被刘海挡住一半,学生面前也没见把胸前的扣子多扣一颗,高高立起的衣领随意翻在外侧,交叉着大面积的疤痕毫不掩饰袒露着,白衬衫外套着的马甲更加勾勒出男人的细腰宽肩。

 

静到能听见水滴落下,在你心中泛起涟漪。

 

 

 

今天算是天时地利,校外开会,那位换课老师向你道歉良久说是突遇急事,你哪受得起前辈这般,自然应下了帮忙一瞒。

 

虽然明天换课看到学生反应迟早会露馅的啦,无缘无故多了节数学课这事谁能接受。

 

倒是你,难逢一次独自站上讲台的良机。

 

相比之下,你还挺受欢迎,不过坏心眼满满的高中生绝不会错过欺负新来代课老师的机会。

 

斗智斗勇讲完了昨天的试卷,学生任性归任性,你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软硬兼施算是拿捏的稳稳当当,教学有条不紊顺风顺水,还是先斩后奏的补课更让人在意。

 

你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瞒,就是觉得挨顿骂也没什么,自己也挺需要这个机会,不过等会站人前还能否如此自在就不好说了。

 

正想着,偏像出了错觉,你瞥见窗外一闪而过的银发,正巧下课铃响起,准时宣布了下课的教室却没意料中的喧哗起来。

 

……

 

不是错觉,因为刚还在想怎么面对的人已经站在教室门口了。

 

脑子里的人突然出现,你喉咙一紧。

 

“不死川老师”定定叫了一声,小碎步过去,再紧张也不能在学生面前失了威信。

 

“我说你不在办公室干嘛去了。”

 

“换课的老师说临时有事让我帮忙带一下啦。”你捋捋头发故作冷静。

 

呜,明明说好中午才回,乖乖等训吧。

 

有听见窃窃私语,还有胆大的男生起哄。

 

无非是在幸灾乐祸,毕竟可能被训的不仅不是自己,还是刚刚装狠训自己的小老师。

 

“别他妈闹!”

 

隔壁人声鼎沸,你班鸦雀无声,不愧是不死川老师。

 

“那个,刚刚已经下课了。”

 

“啧。”

 

他的视线扫过教室又停在你胸前抱着的教案上,板着脸不耐烦地理袖口。

 

看惯了平日疾言厉色,你心里有数他现在没多恼火。

 

“您桌上的试卷,我课上已经布置了。”

 

“先回去。”

 

也是啦,有什么事两个人说嘛,当着学生的面多丢人。

 

和他并排下楼梯,简单讲了课前的事。

 

“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嗯…”这不是事出突然嘛……

 

“下次如果再有这种事要提前告诉我。”

 

他没想听你解释,随手丢过来一颗糖。

 

“嗯!好!”简直就是专治尴尬的救场良药,赶紧剥了糖纸就往嘴里塞。

 

“老子那么吓人吗?”

 

“完全不吓人。”顶着他目光的你只想做一个无情的吃糖机器,抑制着嘴角抽动在棒读。

 

“噗…”你听见他没忍住笑出声,“还当老师呢,我看你比学生还怕。”

 

“哪有!”

 

看着包装纸反光里红透的脸,才知道刚才学生为什么起哄。

 

原来平时脸那么黑的人笑起来可以这么甜的吗。

 

 

 

 

 

3.

 

初来乍到一周多,你几乎摸清了不死川老师的行动轨迹。

 

早上提前几分钟到办公室,没什么拖延习惯,工作基本上午能完成七七八八,必要会议偶有,几个相熟朋友是他为数不多的社交,有事交代时也邀请你一起吃午饭,下班少有聚餐之类的活动,基本都是按时独自回家。

 

总之是个有点没意思,又让你想整天整天盯着看的神奇男人。

 

比如这个雨天,午休前倒数第二节课后就没回办公室,你分明记得没会要开,也没到其他老师的休息时间,课后有学生送来一打笔记本,见他不在反手摞在了你桌上。

 

你点点数量倒是一本不差,被他盯着写的笔记也难出毛病,一节课不到的功夫看完了也没见着人影,估摸着他碰到了伊黑老师或悲鸣屿老师一起去吃饭了。

 

时值晚秋,金黄落叶缱绻缠绵堆起厚度,蜜橘色的阳光一夜间被劲风带走,碰上绵绵细雨,寒意沁胸,你拿伞准备去买后街的红豆羹暖暖身子。

 

 

 

经过走廊眼尖看见角落处银色的毛刺刺,以及白白的毛绒绒。

 

正上课时间想也想得到能是谁了,至于那只白色狗狗,还是第一次见。

 

出于狗狗兴许很可爱,你随即转了方向。

 

他坐在树旁椅子上,面前两只灰白的狗,一大一小,刚在楼上还少看一只。

 

太近会被发现,你躲在二楼,还是别被误解为跟踪狂为妙。

 

不死川拿着饭团掰成小块放在手心,虽是流浪狗,但看起来干净又不惧人,自顾自摇着尾巴就上来吃了。

 

落着小雨,他的头发应该打湿得不那么硬挺毛躁了,像蓬松小狗的软软绒毛。

 

好可爱。

 

很快就吃完了,罢了还舔舔手心撒娇,不死川伸手要摸却又往后直退,他哪管这些,起身就手快按在大狗头上,一顿乱搓,搓完又回头抱起另一只巴拉他裤腿半天的小毛团子放怀里挠肚皮。

 

你仿佛隔着十来米听到小狗的嘤嘤嗷叫。

 

呜呜,粘人小狗真好命。

 

然后,沉迷撸狗的不死川突然出现了转头的趋势。

 

……

 

好家伙,你不得不感叹这几天被吓到反应都快了,以及怎么有人能隔着一层楼发现正后方有人在看他啊,天生的超直感吗。

 

 

 

 

 

4.

 

“我听负责人说了!带你的老师超可怕的。”

 

“哪有,传言夸大而已。”

 

碰到同期实习的室友,有幸分到同校但年组学科不同,刚来时有电话问你如何,你只说万事顺利,这才第一次在校内碰到。

 

“真是的,你看看这才几天,人都瘦了,”她捏捏你的手,“是叫不死川实弥吧,脾气差到全校皆知…”

 

“…没有啦,”听来陌生,你只在文件上见过他全名写法,没听过谁用名唤他,你生出恶作剧般的悸动“实弥…老师对我还蛮好的。”

 

诚然你和他关系不错,但远没有好到互称名字的地步。不管为证明还只是冲动,总归在友人面前,如此说了意义不明的谎。

 

“我看你就是太好说话觉得谁都好,他最好没有为难你哦,要是受欺负一定要和我说,太乖了容易被吃死的…”

 

许久未见,她总算有机会打开话匣子,难得交心也让你分外放松,不知不觉过了半晌。

 

 

 

“你在这里啊。”

 

连被讨论当事人走到面前都没发现,只听有人叫你。

 

 “拿着,数学组刚发的。”

 

“唔…好,谢谢。”

 

他朝你点头,把小袋子放在你手心就转身走人,目光像被磁石吸住直到他走进楼栋。

 

是一个用油纸包折好贴上标签封口,装在抽绳小袋里的…像是糕点。

 

“——刚刚是他吗!?”

 

不死川的声音冒出来时你整个人只楞了一下,看递来东西反射性接了,还没反应到方才聊他会不会被听到,缓过来时心虚不敢唤他,你不知是该称呼你说得顺口的实弥还是照往常说不死川老师,毕竟他喊的不过你的姓氏。

 

叫实弥老师他会介意吗,这个念头仅存了一瞬就想起你们才相识两周稍显冒犯了些。

 

不过——

 

哪有什么数学组专门发的小零食哦,你默念。

 

 

 

虽然入职当日就和他加了好友,但对话框里面的文件传输都比对话多。想找他说话都不知何起。今天摸到了话题的气息还不抓住机会。

 

【今天的萩饼很好吃,是学校后街那家店买的吗。】

 

看着变成了正在输入的标识攥紧了手机。

 

【我哪知道,不是我买的。】

 

刻意——

 

“数学组发的”这张口即来的说法还记着啊。

 

【这样嘛,我还想去买来着。】

 

“那我明天去问问好了。”打好了字也没发出去,想看他的反应又担心显得自己馋。

 

【有什么好专门去找的,甜食味道不都差不多。】

 

【别去瞎问,想吃下次给你带。】

 

 

 

/// 噗通噗通

 

猜的相差无几,但自己就像被一颗糖骗走的小孩。

 

作为后辈对直系前辈多关注一点很正常吧,工作外有点交流也没什么不妥吧。

 

…自己骗自己也没那么好骗吧。

 

带着特有气息的松软糯米裹着保留薄薄豆皮的绵密红豆馅,覆着丝丝清苦的抹茶解了甜腻。秋天的菓子沉郁风雅,甜香是四季不变的话题。

 

你躺在床上,想着和菓子店老板看到这么个凶神恶煞身强体壮的男人跑来买这种包装上打着果绿色小蝴蝶结的点心会怎么想。

 

——想必是为了好甜食又爱撒娇的女朋友吧。

 

你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5.

 

他在老师中相处的意外不错,对前辈一丝不苟地说着敬语,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全无半分易燃易爆的影子,本想他年纪轻轻但成绩斐然有点傲气理所应当,现在看只是单纯急躁罢了。

 

“刚才会上没听?”

 

 

明明没有坐在一起,特意找了个角落偷偷摸鱼也能被发现。

 

你想起刚刚会上他托着下巴写笔记,一本正经发言的投入样子。

 

“嗯…再看学生问的题目。”

 

“学生问的题目想了一个晨会没解出来?”他抬手就去抽你笔记本里夹着的那张纸条。

 

“啊…”你想阻止但是没成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而且偏偏不想让他看到。

 

“哈?”他轻而易举拿到,把纸条抖了抖展开,是你娟秀小字抄下的题目,还细心画了图,下面是用铅笔写了又擦也没能算个十拿九稳的演算“物理题?”

 

“听说物理老师找不到人…”

 

“就你找得到人,下次找你要考试答案你也写?”你想抢回来,可惜他稍微抬高一点手臂就够不到了,侧过脸刚好看见他领口大敞露出的精壮胸肌。

 

“…怎么会。”你撇开视线捂着脸试图掩饰各种意义上的羞耻。

 

“趁我没注意就在躲着开小差。”

 

百口莫辩。

 

“不许再在前辈面前做这种失礼的事。”

 

“嗯,知道了,抱歉。”本来好生严肃,可你完全被刚刚非礼勿视的画面炫昏了头。

 

“妈的,哪个小崽子问的。”

 

“……”别问了啦,表情超不善的。

 

 

 

停步在一个拐角,他伸手朝你要笔。

 

什么嘛,嘴上那么说结果还不是要帮忙解。

 

“图都不对,你之前考试怎么过的。”

 

“…所以我才没去物理组嘛…哈…”所以才不想被看到啦!

 

他低头借着窄窄的栏杆动笔。“这边从c点到b点。”在之前的图上面圈圈改改,“别看我,看字。”

 

“所以质心是往左偏了?”图对了也就顺理成章,你悟的挺快。

 

“对,”笔尖在纸上沙沙滑动,“所以这个力矩……”写得你心里直犯痒。

 

力矩是变短了没错,你们现在并肩距离近到能闻到他洗发水的淡淡薄荷气味,思路拨云见日,心思嘛……

 

不死川的衬衣都只是开衫,但马甲上三颗纽扣一颗比一颗严实。

 

“……虽然还是选c,但是之前只是凑巧…”

 

皮带的款式简单到嫌它老气,不过想也是腹肌成块的腰比起胯骨窄了不止一截,逆着正午强光收紧从肩膀到臀的线条……

 

“…操,你他妈在看哪里啊——”

 

你只敢遐想连篇,但他是真的可以不带怜香惜玉地捏到你的脸。

 

“痛痛痛……我错了……错了……”

 

“敢这样放肆的你还是第一个。”他把笔夹在两指中间扯了扯已经不能更开的衣领,皱眉挤出一个分外危险的笑。

 

“呜……不敢了不敢了。”你揉揉被捏变形的脸,痛的泪眼汪汪。

 

“再瞎看眼睛别要了。”

 

知道了啦,下次不敢明目张胆了啦。

 

 

 

 

 

6.

 

你还没进门就听见一声巨响,随后是不死川实弥沙哑的怒音。

 

“滚出去。”

 

怎么说呢,虽然你见他第一面就觉得这场景注定发生,但亲眼见时,哪还有说风凉话的兴致。

 

一位同样壮实甚或更高一点,脸上带着疤,学生模样又年长些许的男人站在他对面,他看着不死川,眼里尽是犹豫,想上前又不敢,二人相顾无言,僵持在空落落的办公室。

 

一旁躺着有些年头的铁质置物架,不死川靠在墙上,右手臂被划开十来公分的伤口,水流般淌着血,白色袖口自下而上染上红色,经过指尖滴落到西裤顺着滑滑的面料往下流。

 

通常不死川单方面宣泄情绪而已,哪有人敢顶他的嘴更别提吵起来,皱起眉头脸色发黑时三道疤痕加倍狰狞,一般人只低声下气挨骂的份。

 

像这样大吵一架到抑制不住动手甚至伤到自己的情况估计鲜有,也不知道究竟多值得生气的事才让不死川上火到把这么高的东西弄倒。

 

没时间思考太多,你把手里文件一搁就去柜子里找药箱。

 

“给老子滚出去,听见没。”不死川眯起眼睛,嗓音低沉下来。

 

这句话显然不是对你吼,对面青年看了你一眼,和不死川对视了两秒,动了动嘴唇,终是一字未说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拿着药箱跑过去,伤口虽没想象中深,但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自行止血的。

 

“我们去医院吧。”

 

他看着你没说话,也没有半步要走的意思,随手抽了纸巾就想往伤口上擦。

 

“不行不行——”你一把抢过他准备作死的手,让不说不去医院起码要消毒。

 

“随便你。”他撇过脸望着倒地的架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叹了口气,本来也猜到了他不会听话。

 

万幸酒精伤药纱布还算齐全,处理个皮外伤绰绰有余。

 

“先坐着吧,把手放高一点。”

 

有乖乖按你的话照做,除了上酒精时“嘶”了一声,之后连眼睛都不眨,好像伤的不是他似的。

 

“刚才……”

 

“嗯?”他挑眉,由下往上看的眼神凶相毕露,像只捕猎的狼。

 

你本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显然他气还没消,最好及时闭嘴以防被波及。

 

“慢死了,要包这么严实吗?”

 

“嗯!是的!毕竟见血了,下午还是请假去医院打破伤风吧,不死川老师。”

 

“哈?哪用这么麻烦。”

 

“请一定要去,这个铁架年限很久了…”

 

“不要。”他垂着眼帘。

 

 

 

 

 

7.

 

受伤的人不知道多潇洒,死犟了一天,下班就跟躲你似的马上没了踪影。

 

甚至在你跑到校门口试图拦他的时候看到他那辆银白的车呼啸而去。长长的伤口和本有的旧疤交叠,顺着纹路蔓延于肌肤的深红倒像是只刻入了你的脑海。

 

自己操作真的规范吗,教室很难做到无菌,不死川老师看起来并不会按你说的去吃消炎药。

 

忍不住发消息小心措辞着催促,回家路上连车都坐过了站,果然只能换来两句敷衍“不要紧。”“不想去。”

 

 

 

隔天早课结束后堵在教室门口连哄带骗把人带去校旁卫生院打了针。

 

不死川:(脏话)

 

护士帮忙换了绷带上了药,你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念念叨叨又是他不爱惜身体又是千万不要碰水,遵医嘱记得吃药。

 

“知道了知道了……吵死了。”

 

你默默跟在他身后低头看着他的手。

 

成年男性的手明显比自己要大一圈,手指纤长骨节分明,指甲干净规整,常年握笔应在指侧指腹带着薄茧,手腕和锻炼过的结实手臂比起来稍稍细了些,尺骨茎突旁陷下一块小窝……

 

去时你生怕他不愿意扯着人袖子往医院跑,现在馋到咽口水也没找到牵他的理由。

 

算是折腾了他一上午,午饭还禁止吃辣,这也忌口那也不许吃,按他说法就是屁大点事跟天塌了似的。他脸上的青筋跳了又跳,看到你满心欢喜跑去买来热乎乎甜腻腻的红豆羹,几度烦躁冲到脑门终究没有出言骂你,默默吃菜低头喝粥。

 

 

 

比起昨天被划拉了一道伤口,今天更像是不死川老师的人生滑铁卢。

 

平时被粘着系目光缠着都有够烦了,没想到今天直接被逮着跑来跑去,还叽叽喳喳讲了不少规矩,敢在自己面前这么不见外的人还真找不出几个,他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忍住没吼着让人滚出去。只觉倦的不行,回到办公室就警告你有什么话下午再说,中午敢闹就把你丢出去。

 

他没有午睡习惯,当然也没有小枕头一类,只能半张脸侧埋进左手臂伏在办公桌上。

 

呼吸很轻,不如说这人大部分时间都是这般安安静静的。

 

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碰上好好观察的机会。

 

之前没觉得,如果忽略夸张的疤的话,这人竟还是个娃娃脸。

 

特别是乖顺入眠,眉头松开,不用三白眼凶巴巴瞪人的时候。

 

明明没有特意打理过的头发也每天都听话地炸毛成同款,幻想中是蓬松偏硬的手感。高挺眉骨在眼窝投下一篇阴影,脸颊恰到好处的肉不至于显得人瘦削。

 

睡眼惺忪,眼角甚至有轻不可见的泪痕,眼尾挑起的睫毛上挂着小滴泪珠,暗紫色的瞳朦朦胧胧,平日里生人勿进的气场消散干净。

 

“不许看。”略带沙哑的声线响起。

 

你条件反射般说了对不起,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来。

 

“有什么好看的。”他把扎在眼边的刘海扒开,又闭上眼睛小声嘟哝。

 

完了,你心说看着这男人心里冒出可爱这两个字,八成没救了。

 

 

 

 

 

8.

 

一个月说快也快,相安无事的过去。

 

……本来是想这么说的,你也没想到会有忍着泪跑出办公室的一天。

 

进度条下载到了99%却卡住的不甘心。

 

和不死川老师吵架了。

 

他第一次朝你发脾气。

 

离实习结束还有最后一天,实际工作早就完成的大差不离,日志按时在写,是该给负责老师签字总结的阶段了。

 

了却一桩大事,也不知是好是坏,待在这里本不算辛苦,更别提有合理借口天天赖在不死川老师旁边,想到要回校实在没高兴起来。

 

第二十九天和第二十八天同样不咸不淡,也不想再碰上什么特别的事情了,你望着他手臂薄了不少的绷带愣神。

 

冲突原因本想改日再议到现在也没开口,你预感如果问了绝不是他不耐烦地解释两句那么简单,若要发生不快,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揣测。

 

你自以为想的通透,老天不这么想,他觉得需要安排一下。

 

 

 

差不多到下班的点,人零零散散地走,你也不紧不慢地收拾。

 

抬头就看见了那天那个青年站在门口,和你第一天来办公室的情形相仿。

 

想也想得到是来找谁,那天只有一瞟眼的空,这次细看还看出几分相似。

 

不管是脸型、神色,甚至额角的伤疤。

 

说来那天之后你不止一次猜过二人关系,和已毕业的学生往往只笑谈往事,旧友又没必要闹到这一步,不死川老师看起来和不喜欢的人会直接一刀两断,孽缘什么的总觉得不现实,别看他这样,对于划入自己圈子的人怕不是要多好有多好。

 

顺着这个思路……无非是家人了。

 

“不死川老师……”背对着门的方向他没注意,你出言提醒的时候就觉得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还不回去吗?”没想到你这个点还有话讲,被打断思绪的他有点迷茫,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往后看。

 

“…你还敢来啊。”他推开椅子站起来。

 

你能听出这几个字的咬牙切齿,办公室随之从秋入冬。

 

 

 

你听见那个青年有叫大哥,那确实推测一致了,年纪上也说得通。

 

是升学的问题,两人出现了没有商量余地的分歧,似乎是不想让弟弟从事过于危险的职业。

 

没听明白原委,在你看来他们几乎算不上吵架,就是单方挨骂和长久看不到头的对峙,完全摄入不到具体信息。

 

那个青年看起来脾气一顶一的差,但在哥哥面前像只喵喵叫都不敢的小猫。

 

你看不过去,毕竟大学毕业的人还要被强迫决定工作什么的对将近毕业的你有点感同身受,起码在已知情况下,这太独裁了。

 

“没有别的事情要说可以滚了。”

 

不死川的态度还是和上次一样臭着脸根本不听。

 

青年还是没敢还嘴,连带着脸上的不甘都没变过。

 

想必是不愿意放弃理想,也不想违抗哥哥吧。

 

“不死川老师……”

 

你没忍住,出声劝了。

 

你觉得每个人的的想法都值得尊重,哪怕作为家人有为他考虑之处。

 

“下班半天了,赶紧回去。”他甚至懒得回头看你。

 

“我觉得…”

 

“那你和他一起滚好了!”

 

“…你至少听他把话讲完…”明明也没有多重的话,硬是让人红了眼眶。

 

看着对面青年的脸色从诧异到复杂,你还是硬压着哭腔追了几句。

 

虽然你也不觉得会有用,但没人敢说的话,事情就不会有进展。

 

你没得到一句回应,直到听到深呼吸。

 

“我的家事,轮不到你来管。”

 

是听不出怒意的,平静淡漠的声音。

 

“可是…”

 

“没有可是,给老子出去。”

 

 

 

 

 

9.

 

闹钟一响就起床了,半点不困因为昨晚完全没睡着,不想去学校,原因是害怕老师。你像个厌学心态迟来了好几年的问题学生。

 

把水烧开灌进暖壶,反复直到每个能保温的容器都装满热水,脑海里反复冒出的是他骨络分明的手打开易拉罐环扣喝可乐时滚动的喉结,接你递的润喉糖说谢谢时若有若无的脸红,在讲台上被惹到发作敲教尺让人滚出去的凶状;认认真真照着菜谱做了一份有够丰盛的早餐,味如嚼蜡,吃不过三口丢冰箱了,你在想又甜又糯还包装那么可爱的萩饼到底是哪里买到的;蹲在门口发呆,看楼下窗台摆着和不死川老师办公桌上同款绿植,一直磨蹭到十点才不情不愿的开始最后一天通勤。

 

 

 

晃晃悠悠上到三楼,你硬着头皮进去,却只见到空荡荡的办公桌。

 

今天的课在下午,你没听说早上有其他安排,实习总结被放在文件夹最上层,应该是签好了等你自觉拿走吧。

 

你来之前提前下车在学校旁边逛了半天,方圆三公里内的和菓子店都被你挑了个遍也没看到那天的同款萩饼。但秉持着来都来了的态度还是买了。

 

想到他昨天那个脸色,要不是这盒萩饼给的勇气你都不敢往办公室看。

 

本该等他回来当面道歉,但是你畏了。

 

 

 

其实你还准备了别的礼物,虽然当时还不知能借什么名义,实习纪念?答谢关照?

 

怎样都好,哪怕这个月结束后再无交集,也想要给这个男人留下点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挑挑拣拣了少说三个晚上,蛋糕精致吃完就忘,日用品实用未免有些亲近。

 

私心想让他记自己更深更久一点,要足够贵重又能承载心意,虽然多半送出去也是呆在某个角落吃灰这种事情你心里也清楚。

 

你送你的,他怎么处理是他的事情,收下礼物这个交情你还是相信你俩有的。

 

那是一个小风车形状的沙弗莱石吊坠,四块克重不高但净度足够的宝石附了几颗碎钻钉镶在光洁圆润的k金上,图案带点幼稚但线条简洁显得中性,在一众规规矩矩切割的彩宝里面格外讨喜。

 

当项链正好合适的尺寸,不过对扣上衬衣扣子都会觉得“产生严重拘束感”的不死川老师怎么想都用不上。

 

手链也不是不行,你想起至始至终没碰到他的手就来劲,虽然细链女气、蛇骨链放他身上太匪,也没见过几个大男人戴手链,可你就是觉得那个小风车和他绝配。

 

最后配上了一条透辉石手串。

 

得,实习工资白给了。

 

 

 

一个月悄然过去,与你的心底事一起,风过不留痕。

 

进度条终会走到100%,看他看了一千次的你从一开始就只选了NE。

 

不管有没有昨天那场意外,都没想过要表达感谢以外的感情。

 

之前备好的答谢卡片是用不上了,只能临时手写一张纸条。

 

“希望能和不死川老师交往。”

 

这是你心里想的。

 

“多谢这个月的照顾,昨天的事情多有冒犯,是我逾矩,非常抱歉,请别放在心上。”

 

这是你笔下写的。

 

心口一致的好像只有自己的署名。

 

拆了包装好的小礼盒和丝带,把纸条放在桌子正中,压上盒装的萩饼和手串,算是给这不合时宜的礼物安排上了理由。

 

 

 

走之前你专程去看了那只小毛团子。

 

抱着见了零食就乖乖犯嗲的小可爱,望着空空的手册尾页放空,刚刚脑子里想的所谓完美告别光速化为泡影。

 

现在上楼还有机会把它填满,但你挪不动腿。

 

该怎么办。

 

你来来回回数了地上的一千多块砖,蹲在操场角落那棵树下等到太阳落山也没见到那只大白狗狗出现。

 

 

 

 

 

10.

 

即使伸手难见五指的夜里,不曾到过的山林间,暴雨淋到发懵的你也能一眼认出。

 

“不死川老师?”

 

他手提泛着莹莹绿光的长刀,眼熟但想不起在哪见过。

 

上面刻着什么字,看不清楚,但笔画凌厉入骨。

 

相似穿法的上衣被鲜血浸染到勉强看出本是白色,破破烂烂被划开了不知多少口子,连同下面暴露出的皮肉一起。头发上黏糊糊的血迹在雨水冲刷下才勉强没结绺。

 

怎么会…

 

他一个人站在树下,旁边是倒下的,躺着的,模糊到看不清脸的不知是伤者还是尸体。

 

伤口见水会感染……

 

你脑内只剩下这一句话,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他腰侧远远就能看见的巨大伤口上。

 

他坐下来把刀刃插入地里,直到跑近才看到你,涣散双眼布上难以置信。

 

“你来干什么!”嘶吼透过嘈杂雨声传到你耳中。

 

“别过来!”

 

“不死川……”老师二字未免太过突兀。你不知道这件写着“殺”字的衣服象征着什么,也想不到在此之前他遭遇何种惨状,但此刻,伤口不包扎会失血。

 

你没理会,也顾不得其他,脱下外套想扯成布条先止住血流。

 

空手显然做不到,你手足无措,情急之中借上他比纸还利的刀锋。

 

“嘶——”

 

割到手了,你哪吃过这种痛,但还是咬牙借着冲力把布料撕开。

 

用来给伤者包扎的东西先一步染上了帮忙包扎的人的血,简直插播黑色幽默。

 

 

 

他一句话都没有再说,你看着他逐渐失焦的瞳孔,精神状况已经开始恍惚,心慌意乱缚上他的伤口,远不止腰侧,右肩和手臂上都覆着深创,这三更半夜,要到哪里去找药和医生。

 

这显然是梦,但痛的好真实,不管是手上还是心里。

 

“不死川实弥!”这个出血量晕过去真的不敢想象,你拼命想让他清醒。

 

 不要死啊。

 

“不要看这样的我。”

 

你听见他低声呢喃,这是你最惧的,回马灯那样的梦呓。

 

“为什么都走了。”

 

“不死川你听我说,还能走路吗,我们找地方避雨,伤口不能一直这样泡在水里…”你拍他的脸,不敢晃他怕再度撕裂。

 

“老子到底能保护什么啊……”

 

声音越来越小。

 

“醒醒!不可以睡!”

 

你看见晦涩月光下他幽紫的眼睛转向你,随后叫了你的名字。

 

“…你还在啊。”

 

“是的!不死川实弥!清醒一点。”你捧着他的脸,几乎失了神。

 

眼泪,温度,或者生命,你感受到了分秒不停地流逝。

 

该怎么办。

 

 

 

“不死川实弥。”

 

你唤着他的名字醒来,头发被汗水湿透,混着眼泪往下流。

 

佛晓,室友还在熟睡,你的声音不算大,只清晰得让自己听见。

 

不死川实弥,我想一直待在你身边啊。

 

 

 

看了一眼手机,有不死川凌晨给你发的消息。

 

【睡醒给老子回电话。】

 

出现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恐怖。

 

 

 

 

 

11.

 

梦醒后就再没睡着,午睡睡到天黑才被室友从床上扯起来说去找点乐子。

 

“来了来了……”

 

说白了电话还是没敢拨过去,你都能想象隔着电话被训到狗血淋头的样子。

 

梦里或者现实,他的存在总让人放不下心又挪不开眼。

 

做了半天心理准备连打开对话框的勇气都拿不出来。

 

 

 

体育馆外演出排练的乐队的确专业,你隔着不少专程来的女孩顺着室友指的方向看了好半天,才看到昏暗光线下相传很帅的吉他手。

 

服帖的栗色短发,常见的连帽卫衣,中规中矩学生样。

 

……普通,若不是站在舞台拿着吉他,你根本就注意不到。

 

不死川老师即使是在朦胧月色下也很引人注目。

 

 

 

结束完校内一模的那天晚上,你陪他加班到晚上十点,虽然他说了几次让你回去,但你偏偏在这事上固执得他也拗不过,你说哪有上级辛苦工作,自己提前溜掉的道理。

 

现在想来,少女总会想方设法创造能让自己和喜欢的人多待一会的空间。

 

夕阳西沉,落日余晖浓郁到好似油画笔触,窗外火烧霞云化作浅淡月光,皓洁宛若秋水。

 

粗看这次成绩尚可,他的心情可能因此不错,你觉得他那天尤为温柔。

 

如果说平时若飒爽秋风,那个傍晚便是拂面春风。

 

是。

 

他像风。

 

从第一秒见到他开始,你就如此觉得。

 

“往哪走呢,过来。”

 

他说送你回家,本想推脱但已经在留下来不肯走时倔过一次了,同样的戏码一天哪敢演第二场,只好识相跟着他走到停车场。

 

他车钥匙上挂着一只绿色锯齿状的挂饰,色泽含蓄,温润通透,隐约可见一角刻了花纹。

 

像是女孩子送的,又或许自己本不了解这个男人的喜好,你心不在焉地系安全带。

 

“白天还没看够?”

 

“…不是…”自以为目不斜视地看路了,你有时也想有什么好看的,直到下一次被发现。

 

“这么晚回去和家人说过没。”

 

“我暂时一个人在住。”

 

他只朝前看路,侧着身能看见他长长翘起的睫毛以及线条锐利的下颌线。

 

随口聊了两句学校的事在下一个街口遇上红灯,他闭眼靠在座椅上按了按太阳穴,问你有没有好好吃晚饭。

 

车内是微弱到泛甜的皮革气味,你半真半假说有,随即车停到他熟悉的居酒屋门前。

 

 

 

夜色阑珊,万籁俱寂,店里没什么人,二人相对坐在一张小木桌。

 

你还记得写着名的红色灯笼摇曳和拧开波子汽水玻璃珠撞入二氧化碳的清脆响声。

 

有颇为绅士风度地问你口味但是擅自点了威士忌,你不挑食他也算不上饿,谁也没点主食,几道小菜陆陆续续端上桌,有一茬没一茬地说着话。

 

无非是聊白天的事情,围绕着老师的无非便是课业与学生嘛;他对你的学业也是,少见他对什么事情这么执着又在意,你倒想讲讲别的,可总找不着话头。

 

明明兑了大半杯汽水的低度酒还是喝到小脸红扑扑。他扶额说别逞强了要是知道你一杯就倒这酒就不点了,你犟着说没有,只是容易上脸罢了,下一筷子就有被蘸多的芥末呛到掉眼泪。

 

他歪着头苦笑朝你递冰水和纸巾。

 

你看着男人仰头把剩下大半杯酒一饮而尽,轻挠脖颈留下若隐若现的抓痕。

 

“我去便利店给你买酸奶解酒。”

 

你连忙拦住他。

 

分明。

 

分明就是约会。

 

 

 

回程路没几分钟,他斜眼看你几次生怕你那两口酒喝上头。

 

你鼓着腮帮子说有没醉啦你还能口算三位数乘法呢惹他失笑。

 

“那你在看什么。”他反问。

 

“没什么……”

 

想看,不管是晚风吹动飘逸的银发,昏暗光线下引人遐思的漂亮锁骨,还是方向盘上面搭着的能给人十足安全感的大手。

 

人啊,情到深处会说月色真美,哪怕只是新月弯弯。

 

你自然说不出实话,无事发生一样讲着前面方向。

 

秋风料峭,吹得人不知道多清醒。

 

但是不死川没这么觉得,怕你醉迷糊,捉着你的手腕上车下车送到电梯口。

 

你听着他喊你名字说明天见,盯着电梯门从两侧合上。

 

捂住了脸,被抓住的手腕阵阵发烫,心跳声充斥鼓膜。

 

他好像和你相熟了,好像又从不讲自己的事情,好像对你特殊关照,又好像不过责任心作祟,如果分配到他的实习助教不是你,他会不会同样手把手地指导工作流程,哥哥似的为后辈操心职业规划,一脸无奈地迁就女孩子的小性子。

 

也是,你和他本就没什么交集。

 

不过一个月的实习,二十来个工作日,你甚至没见过周末的他。

 

留在你记忆中的前辈可能不过二三,和你相似的学生每年都有。

 

你在想他有没有情不自禁看过你。

 

坠兔收光,他还在你的世界光彩夺目。

 

 

 

“怎么样怎么样!我跟你说失恋了不能老睡觉,要转移注意力!”室友还是小孩子模样,什么事都感兴趣。

 

“啊…嗯嗯。”失什么恋嘛…失的前提得有吧…

 

“看起来一点兴致都没有嘛,我看你还是满脑子都是那个什么老师吧。”

 

“没有啦!”

 

有啦,被说中了啦。

 

懒得管她和周围一样闹腾的人,观望着哪有位子能坐下来一个人伤心会。

 

 

 

然后你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虽只一面之缘,但印象深刻。那个发型叫鸡冠头吗?颜色倒是低调,但还是醒目。

 

“不死川前辈——”

 

你简单和身旁人打了个招呼就快步走了过去,想来在就业的话应年长于你,不知道他的名字,姓氏总归一样。

 

他闻言转身。

 

“那个…”走到人面前你才发觉尴尬,你们互不知名晓姓,这样喊住的确冲动了些“我是…之前不死川老师办公室…”

 

你有点不好意思说下去,好在他似乎是认出你了。

 

“哦…你好,”少年脸红红的,紧了紧手里捏的文件夹,不大的声音混在喧杂人声里。

 

“工作的事情他有好好听你说吗,其实不死川老师也只是担心你,那天…”

 

说出口又有点后悔,别人的家事确实轮不到自己管,但终究是掺合了,不可能置身事外。

 

“嗯,那之后哥哥一直回避和我见面,但是他今天发信息说不会再干涉我想做的事情。”

 

“那太好了!”以不死川的性格完全妥协肯定不可能,不过这么快妥协让你喜出望外。

 

不死川玄弥,你从攀谈中得知了名字,虽然不了解他要去追求的理想有多危险,但是你总觉得想做的事情一定要去做,虽然这句话对于自己的追爱大业好像失灵的彻底。

 

对于他们兄弟二人一直紧张的关系,你始终觉得只是表面如此,在这件事上莫名的乐观。

 

不够坦诚,不够勇敢,没有向对方袒露心声罢了。

 

他们总有一天能推心置腹冰释前嫌吧。

 

 

 

 

 

12.

 

你希望独自晃荡回寝的路能长到自己决定好这躲不掉的电话该怎么回,好像对着天气预报祈祷将临的疾风刮在脸上别那么疼。

 

寻的小路够蜿蜒却不够遥远,你虔诚的祷告还来不及传达到心软的神,路的尽头转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风暴预警说台风今夜到岸,事实上龙卷风已经把家门掀飞了。

 

 

 

“不回老子消息?”

 

你一边想着不死川老师好可怕再见到可能会被直接吃掉,一边看到他时不自禁的就朝人一路小跑过去了。

 

然后整个人一抖,熟悉的平时用来教育恶劣学生的语气终于受害者轮到自己。

 

呜呜,这个人果然还是这样。

 

“对不起…”

 

“总结呢?谁给你写的?”

 

“还没有…”

 

“学分不要了?不毕业了?”他额上青筋和眼里的红血丝清晰可见,想到前天追到手机里的那几个未接来电你眼前浮上现世报几个大字。

 

“呜…”

 

手里的衣角都扯变形了,咬着下唇,感觉说什么都只会让他更生气。

 

要不是人来人往说不定什么时候有认识的同学从寝室门出来都想给他跪下认错。

 

“不死川老师…”

 

怎么办…

 

你目光飘荡一圈落在他布满疤痕的手臂上——那串你比谁都熟悉的手串。

 

带着的啊。

 

你方寸大乱的思绪突然被某种情绪收拢了。

 

“过来,站那么远干什么。”

 

宿舍楼下的空地很大,你才发现两人方圆十米内都被绕道走了,不如说这么个又高又壮满身带疤的疑似不良出现在女寝楼下怎么想都是保安监管不力把危险人物放进来了吧。

 

说不定明天能在校园墙上看到帖子《让这位看起能杀人脸色差到二十米外吓哭小孩的男朋友来寝室楼下一等就是一下午的到底是哪个奇女子》。

 

想必附上的照片是从甚遥远的地方偷拍,镜头还抖到只能勉强看出银发的程度。

 

救命……

 

 

 

但是现在你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一大早等到开会都看不到人,老子紧赶慢赶中午回来你就已经清好东西跑了是吧?”

 

“还让其他老师帮你带话说你实习结束了先回学校了是吧!?”

 

——一句比一句凶,你委屈得鼻酸。

 

“我以为不死川老师不想见到我了。”

 

“哈?你他妈瞎想什么东西啊?”

 

“谁会因为吵了两句就闹脾气啊!?以为老子和你一样小孩子吗?”

 

“对不起…”你抬头望他,紫色虹膜泛着光,骂挨了,延绵不绝的焦虑也随之散去。

 

“老子叫你过来。”

 

你和他的距离拉近到一米。

 

“拿着。”

 

你双手接过,是重新写好,盖着章的实习证明。

 

“万分感谢…”这嗓子眼里的声音他铁定是听不见的。

 

这个人虽然暴躁但是真的很温柔呜呜呜。

 

他抬手,你自觉闭眼。

 

拍到脑袋上有点小痛,然后毫无章法地rua乱你出门前好不容易打理的头发。

 

好安心。

 

“没有不想见你。”你听见他喊你的全名。

 

“不许招呼都不打就走。”

 

“嗯!知道了,不死川老师。”你侥幸他没想象中生气,或许在他心中自己不过是个稍长一些,会闹不开心、需要照顾的学生。

 

“你成年了吗。”

 

诶,怎么突然问这个。

 

“成年了!”明明点酒时爽快的像是没这码事。

 

“这么喜欢叫老师,当自己几岁啊。”

 

“不是啦。嗯…不死川…”

 

你抬眼撞上他的视线,硬是忍住没说出后两个字。

 

“你……”你难得从他脸上看出难以名状的神态,他向来喜形于色。

 

“嗯?”

 

“赶紧装订交上去。我要是不给你送过来你准备怎么办?”

 

“会回去找不死川老师道歉吧…”其实你想仿造来着,回去找他借个胆子都不敢。

 

“电话都不敢接敢回去找老子?”

 

非常抱歉,真的非常抱歉!

 

你自认心虚,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早点回去。”他一向话少,要说的事讲完了自然转身就走。

 

不想,但也没理由让他留下来,晚饭时间早就过了,唱歌喝酒之流也不像他会参与,更别提只有两个人,你可不想直面他脸红心跳说不出话。

 

“嗯…好。”

 

“…谢谢您专程送来。”

 

他只停了半步听你讲话,没回声就径直上了车。

 

 

 

开车门的时候你撇见一小束花,副驾上绿白相间的康乃馨或贝壳花,恍惚间没看太清,但确实是用牛奶棉和缎光丝带好好包过的花束。

 

你想问那花是不是给你准备的,又为什么没有送,还是说这么晚了他还要去赴谁的约或哪个与你相仿的女孩先一步表露了心意。

 

你对自己说别想太多,又想到梦里孤身一人的他,突然有些难过,想大哭一场。

 

梦里刀锋薄光映着血色,指间晃动的钥匙扣反射着月华,刚刚还在眼前的小风车在路灯下闪闪转动。

 

正午刺眼的银色发丝,邻街一同踏过的斑驳树影,叫嚷着不许看时投来的假装很凶的

 

眼神。

 

那些光影的聚合,好像一起一落之间,还看得到光阴的来去。

 

他披着一身月光,仅仅停泊在这个秋日。

 

自此往后,一别如雨。

 

 

 

他补给你的实习反馈和他平日的工作态度同样无可挑剔。

 

——业务陈述面面俱到,于你私情只字未提。

 

对着熟悉的字迹出神良久,你好像能看见他轻巧握笔的手,文末行云流水的“不死川实弥”几个字要被盯出洞来。

 

对话框里敲出的【我想和不死川老师在一起。】改成了【不死川老师,恕我逾越,对您倾慕已久,想与您共赏花晨月夕。】又删了个干净。都到告白这一步了还用上这么疏远的敬称实属荒诞。

 

长夜难眠。

 

你在想不死川老师是不是到家了,学长往校门的方向走估计也是回家,共处一个屋檐下他们能互通心意了吗。

 

你还有在不死川老师面前好好表露少女春心的那天吗。

 

 

 

 

 

13.

 

【我是不死川玄弥,昨天在哥哥车上看见了给你准备的花,他现在应该想见你,钥匙在门口的电箱里。】

 

 

 

天知道接到短信脑子宕机的你是怎么跟着定位到不死川家门口的。

 

如约摸到了钥匙,但尚觉不妥,敲了敲门。

 

等了整整三分钟,开始怀疑家里到底有没有人的时候才听见动静。

 

“你他妈不带…”

 

“…钥匙…的吗。”

 

要不是情况特殊他的精彩表情能让你笑出声,但现在你只闻见淡淡酒气。

 

“那个……”你只好举起手里的钥匙。

 

“玄弥给的?”他一把接过。

 

“嗯。”

 

“多管闲事…”他转身就往屋内走,你站在玄关进也不是,走也不是,还担心他会不会直接把你赶走。

 

“站在那里吹风吗?过来。”直到他半倚在沙发上开口。

 

“不死川老师,”果然喝酒了吗,“我去给你倒点蜂蜜水吧。”

 

“不许走。”他扯住你的风衣下摆,力气不大,但也足以让你舍不得继续往前了。

 

——和梦里的声音宛若重合。

 

“你不是喜欢看吗,就在这里看。”

 

你回头,他从胸口到脸颊都泛着淡红,眼眶尤甚,像起了雾。

 

 

 

“不死川老师……”

 

所以现在是如何。

 

他没有起来的意思,扯着你的衣服也不放手。

 

醉了吗……

 

你只好顺势坐在他旁边。

 

屋内气氛本该僵硬且生涩,但偏偏这零星的酒精气息弥漫开连空气都附上粘稠暧昧。

 

“玄弥怎么和你说的。”

 

“他说…”

 

你哪敢说,怕不是一个人说,两个人挨骂。

 

“算了,什么都行。”听来懒懒散散丢了耐心,“他让你过来你就过来?”

 

“因为担心不死川老师…”自进门起你胸口就像飞来只小麻雀扑腾着翅膀唧唧喳喳地吵叫让你捋不清事情,“…我来之前并不知道您有喝酒。”

 

“我喝酒就不来了?”

 

“不是,那个…”

 

你好像见到灯泡亮起说这是绝佳的表白机会,这人酒色上了脸但是说起话来语气逻辑半点不像喝醉,被拒绝也可以借此由头假装不记得。

 

“那个?”在追问下一句。

 

“老师你好像有点醉,果然还是喝点蜂蜜水…”

 

“…什么的。”

 

刚起身,就被身后的人拽到失去重心,随即被一双有力的手搂进怀里。

 

“老子都说了不许走了。”颈侧他的头发扎的痒痒的。

 

不好说喝了酒的不死川和现在的你比起来哪个更无法思考。

 

你从喉咙里勉强挤出一点点声音算是应了他的话。

 

“那天……”

 

他把脸埋进你的肩膀,像是贴着你的耳侧说话。

 

“…不是有意凶你,我道歉…”

 

“…玄弥那边,已经让他自己处理了。”

 

“我知道…不死川老师。”你抚上他放你腰上的手,缓了半天才说得出话。

 

“不许叫老师。”特意压低的男声听得你骨软酥麻,宛若清雅花香四溢鼻腔。

 

“不死川。”

 

“不对。”

 

“诶?”

 

该说不对的到底是谁啊,你现在坐在他腿上哪还想得出来他说的不对是什么不对。

 

他脱口而出叫了你的名,不带半点生硬。

 

诶?——

 

“不死川……”

 

“妈的,真是笨死了,老子的名字有那么难叫吗,你不是挺喜欢叫的吗。”

 

回忆飞转到那个午后,燥热从脸颊蔓延到耳根,你几乎是下了赴死的决心喊了。

 

“实弥老师。”

 

“嗯。”他答得倒是轻巧。“不要加后缀。”

 

救命。

 

“实弥……”

 

“然后呢?”

 

思维水平大概降低到了“这个人看起来那样实际上怎么这样啊”的水准。

 

即使这样大概也能知道这个暧昧场景下该说什么。

 

该……

 

该说……

 

“我喜欢你。”

 

你明明还在害羞。开口的不是你。

 

你好像听见胸口那只小麻雀啪嗒一下衔着你的理智飞走了。

 

他抱着你的手收紧到了肋骨,心跳漏了不止一拍,你不知道肩上隐约湿润感是泪吗。

 

“…实弥老师…”

 

等到恢复呼吸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几秒过去了。你甚至感觉他有点丧气的想松手。

 

“都说了别他妈叫我老师,天天盯着老子看不是喜欢老子吗。”

 

“喜欢。”你把那双手重新抓紧贴上身体,闭着眼睛说出那句积藏已久的话。

 

“我也喜欢实弥。”

 

你听见他低声应了话。

 

随后感受到他落下的吻。

 

 

 

 

 

 

 

*算是开放结局,就是说如果你心中风哥是纯情派就点到为止,不是的话就///蓝色链接有人看再议。

 

*最近真的有上头到,感谢读到这里的你,喜欢文笔的话欢迎丢梗,有合电波的会写。(虽然这篇真的有被纯情到但是平时真的什么都写混邪杂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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